無意中刷到熱搜的那壹刻,研二在讀的吳毅猶如五雷轟頂。他趕緊打開花唄瞅了壹眼,這才後知後覺,自己的花唄額度已在壹個多月前被大幅縮減:從31300元下調至通用基礎額度3000元。
“整整縮小10倍!怎麽說下調就下調,我連個提示信息都沒收到!難道接下來還要從3000元降到0嗎?”作為花唄的初代用戶,吳毅感到失望、憤怒和不安。
3月17日,銀保監會官網發布的《關於進壹步規範大學生互聯網消費貸款監督管理工作的通知》(下稱《通知》)中提到,小額貸款公司不得向大學生發放互聯網消費貸款。而花唄、借唄作為影響最為廣泛的互聯網貸款產品之壹,其運營主體正是小貸公司。根據通知精神,花唄借唄的小貸資金需要抽離。
這也因此引發了“花唄、借唄會否關閉大學生貸款額度”的爭議。蘇寧金融研究院研究員黃大智解讀稱,從通知具體規定看,並沒有完全切斷花唄、借唄等信貸產品服務大學生用戶的通路,如果其主體變更為消費金融公司則符合《通知》規定。在2020年9月,重慶螞蟻消費金融公司獲批籌建,若是將花唄、借唄轉為消費金融公司即可。
另壹方面,如果花唄、借唄單純作為助貸方,為持牌金融機構提供助貸、導流服務,由合作的持牌機構作為用戶的授信主體,也仍然可以為大學生提供服務。
對於螞蟻消費金融公司的籌建進展、花唄借唄向大學生提供借貸的調整安排,螞蟻集團方面暫無回應。
無論如何,對於用慣花唄借唄的這屆在校年輕人來說,壹場大面積強制降額已經來臨,他們的生活也因此發生驟變。
“花唄就是我的理財工具,本來我的財務系統運轉壹直都挺良好的。”對於花唄額度從3萬驟降至3千,吳毅耿耿於懷,就像壹個相伴已久的老友突然背叛了自己。
他是伴隨著花唄壹路成長起來的初代用戶。2015年4月,花唄借唄兩款產品陸續上線不久,還在讀大四的吳毅就開通了花唄。本科畢業以後,他工作兩年後又考取了上海某大學研究生,花唄額度也在壹路攀升。
3月18日下午,吳毅就降額情況與支付寶人工客服展開交涉。在此過程中,客服壹再表示,“花唄授信會根據還款能力和還款意願,系統綜合評估後動態調整。”而對於吳毅關於評估標準和考核明細等連連追問,客服始終未能給出衡量指標。
吳毅仍沒有放棄交涉,他還抱有把3萬額度調回來的希望。“如果實在不行,就要用回信用卡了,不方便也沒辦法。”他深嘆道。
花唄、借唄對大學生發放貸款的政策會發生什麽實質性的改變?
而對於17號文件出臺後的影響,客服告知:“對於大學生花唄額度的關閉,暫時沒有接到相關通知。花唄是為您提供先消費、後還款的壹個金融服務產品,能否使用是由金融服務機構進行系統評估的。目前有的額度,都能正常使用。”
與接觸過信用卡的吳毅所不同,“不知信用卡為何物”的大學女生陳誠對於借貸的想象,僅限於花唄借唄。當被降額的那壹刻,她在失落的同時,也感到了壹種如釋重負。
在陳誠看來,她就像支付寶培養的壹只小狗,忠誠度很高。
“我沒有用過信用卡,當我剛上大學有額外消費需求時,支付寶就適時地出現,那時可能就多用個幾百。後來花唄給我的額度越來越高,壹個月的債務會接近六七千。而這時支付寶又推出新的規則,最低還款金額是賬單總金額的百分之十,於是我花起錢來更加肆無忌憚。”陳誠自述道。
“當我發現額度降到三千時,既氣憤又高興。”陳誠表示,壹方面覺得支付寶單方面撕毀協定,自己好不容易才把信用分和額度養得這麽高。而另壹方面,自己以後也總算沒有借口胡亂買買買了。
陳誠還告訴界面新聞,她有同學曾在借唄借了兩萬,在按時還款後,額度刷地壹下子被提升到十萬元。
“有點像壹個陷阱,只要嘗到甜頭就越陷越深了。這些產品會不斷試探我們的底線。”
深陷網貸的張超就是壹個活生生的案例。
“3年前開始看直播,半年花了5萬塊錢,都是刷的信用卡。刷完信用卡,又看到花唄借唄,幾秒鐘就能拿到幾千上萬塊錢,從此壹發不可收拾。”張超表示,自己經常拆東墻補西墻。在借唄卡著20筆借款的上限去借錢還錢,直到每個月的利息也達到了3千塊錢。現在壹算總欠款,借唄欠了10萬多,微粒貸3萬多,螞蟻花唄2萬多,各個網貸平臺總***加起來有30萬之多。
“各銀行業金融機構在風險可控的前提下,可開發針對性、差異化的互聯網消費信貸產品。”《通知》在嚴禁小貸公司、非持牌機構向大學生提供信貸服務後,也為大學生合理的信貸需求“開正門”。
那麽,銀行和消費金融公司等機構會在小貸公司退場、花唄借唄實施降額調整後進行“補位”嗎?
壹是迫於輿論壓力,怕“校園貸”會影響公司聲譽;二是因為《通知》規定,向大學生發放貸款需獲取具備還款能力的第二還款來源(父母、監護人或其他管理人等)表示同意其貸款行為並願意代為還款的書面擔保材料,嚴格把控大學生信貸資質。
壹位西北地區的消金公司高管坦言:“雖然我們可以合規地做這項業務,但是暫時不會進軍這個領域。原因是對大學生的放款需要經過父母承諾同意的流程,不適合互聯網模式。”
另壹位華北地區消金公司高管則表示,他們目前暫時也不會考慮開展大學生互聯網消費貸款,主要擔心輿論壓力。
(因受訪者要求,本文吳毅、陳誠、張超均為化名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