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次,去的是香港,塔門島露宿,麥理浩徑第二段10公裏徒步,中環閑逛,聖約翰教堂小盹。雖是獨行,卻又總走在人群中。而這次相較百公裏初次獨行,盡然有了許多愜意和享受。
跟團,但壹車(30人)皆是從廣州出發,只有我是在深圳加入的(其實還忐忐忑忑的準備了自我介紹,但領隊完全沒有組織大家認識的想法,便作罷)。在初次聽聞的“文錦渡”口岸過境,恍然間睡了壹覺便到了西貢。
7號出行,因前壹天中午臨時有多余的名額報名,港幣完全來不及換,只帶了壹張外幣信用卡,便赤手空拳的來到了香港。後來發現,這張信用卡完全派不上用場,最後還是用了另壹張儲蓄卡在中行(香港)的ATM機上取了500港幣(手續費每筆15元,其實還好)。
下午13:30分出發去塔門島,在中午的兩個小時裏,去逛了香港的本地超市,了解居民的財米油鹽日常用度,又繞著西貢的小街溜達,看到fish&chips的時候,不自覺的停下腳步,想念英國,想念Dartmouth的魚和薯條,但還是往前走著,不曾想便看到了天空與海,真好看啊,便楞楞的看了許久,然後慢悠悠的繞回集合處。雖然不餓,但擔心下午爬山耗費體力,決定還是要去吃點東西,看到菜單,想起麥兜,於是點了“魚丸粗面”。
吃完飯,看看時間還早,於是往西貢的住宅區走去,想去感受和體驗下當地的生活。
在菜市場買了香梨,看小朋友在烈日下還很開心的蕩秋千,走過生活的街道,看著繁體字與英文的混合,陌生與熟悉的感覺並存。看著路邊的餐廳寫2380元壹桌,需提前三天預定,這價格好像與內地也並沒有太大差別。旁邊的五金店門口,掛著手電筒與手套,兩個年輕的小夥子站著聊天。
旁邊的理發店上面寫著“hair cut”,對遊客和對村民,會不會有兩套不同的價格體系呢?再旁邊菜市場裏,散發著海鮮的味道,外墻上,橫幅拉著“滅鼠行動”,看來在哪裏,環境治理都是民生的重點問題。
我在想,自己這樣來觀察著別人的生活,那些被觀察的人,與生活在其中的人會怎麽想。如果是自己住的地方,被別人來參觀,又會是怎樣的感受呢?或許是壹樣的吧。
這個運動場很有趣,要求必須穿運動鞋,或4mm的釘鞋入場。國內的塑膠跑道,好像壹向都愛惜的很,甚至有些會禁止穿釘鞋。嗯,和國內壹致的是,這裏狗狗也不能入場。
中午從西貢出發,乘94路,雙層巴士,像小孩子壹樣嘰嘰喳喳的坐到了二層的第壹排,視野很棒。車在窄窄的路上行駛,峰回路轉看到海時,總能聽到車內哇哇的贊嘆聲,看來大家和我,都是第壹次來。到黃石碼頭,坐輪渡,船以慢的不能再慢的速度,在海上行駛了30分鐘左右,便到了塔門島。
船行駛中途的風景,山,海,讓我想到壹句詩,“所愛隔山海,山海不可平”。
而看到這樣的風景,我在想,若我和愛的人隔著是這樣的山山海海,那無論路有多遠,道多長,“所愛隔山海,山海皆可平”!
哈哈,可見,有時不僅是人,中間是怎樣的山海,也很重要啊。
輪渡上的三十分鐘過的很悠然,縮在二樓甲板的角落裏,趴在欄桿上,想著如果能壹直這麽行駛下去就好了。但,船終究是要靠岸的。在第壹次靠岸感嘆行程結束時,船再度開啟,興奮不已,拍下路過的小島和漁村。那樣的漁排,總讓人想,不知孕育著怎樣的海鮮,雖然我對海鮮並沒有特別的感情,但這樣的風景,總容易讓人想入非非,只是看著漁排,便仿若聞到了海鮮大餐。
到了塔門島,領露營的帳篷,便認識了晚上同住的小姐姐(我壹直以為她和她姐姐是雙胞胎,後來問說不是,但真的很像,各方面都很像)。我有些擔心,帳篷會不會很難搭,忘記哪個綜藝裏的人搭帳篷用了好久,但堯堯很幹練,不僅果斷的選好了址,壹處微微斜的山坡,帳篷門呈東西朝向,這樣南北睡著,便不至於從坡上橫著滑下來。
帳篷搭好後,我便去了山下的海邊,先坐著冥想了半小時,認真的感受著海風,海浪,呼吸。然後赤腳下水,壹直走到海水淹沒膝蓋的地方,近距離觀察水下的世界。撿了壹份大大的海螺,裏面還住著寄居蟹,我盯著靜靜的看寄居蟹壹點點的爬出來,又擔心被它的鉗子夾到,遠遠的扔進了海裏。上岸,看到石縫裏,潮水退下去的地方,有著小螃蟹,貝殼,旁邊下水潛泳的人舉著壹團黑黑的東西喊,“妳們要不要海膽,這裏好多......"
如果這壹天到這裏,會是平靜而美好的。但生命卻總要讓我體驗更豐富壹些。
拿著洗漱用品去沖涼,回來時竟迷了路,黑暗中分不清分岔路,走上壹條白天從未走過的路,而我走了很久才覺得,無論氣味還是聲音,路況,都很不同。這條路燈光更灰暗,甚至有些路段全黑了。手機近乎沒電,我便沒開手電筒。走著走著,壹口大井橫在我面前,上面的鐵網銹跡斑斑,像極了小時候鬼故事裏的古井,又仿佛裏面關著這個村子裏最可怕的東西。從未聽過的牲畜叫聲陣陣,我有那麽幾十秒慌了神,想哭,又不敢發出聲來。
沒有王子持劍而來,沒有英雄走到我面前say hi。這是只能自我拯救的時刻了,我盡可能的遠離那口大井,又不至於陷進旁邊的溝渠裏,以盡可能安靜又迅速的步伐,走向透著光的路盡頭,慌亂著的心,直到看到路盡頭熟悉的路標,以及露營地三三兩兩去沖涼的人,才緩下來。回頭看,那竟是中午瞥了壹眼,那條不知名的路,我為什麽,會從那條路中走出來呢......
人聲隨著離營地愈近而嘈雜起來,擡頭看,漫天的星辰,不負壹整個白天默默的期望。營地的燈在帳篷裏壹盞盞的亮了起來,染了帳篷的顏色,變得五顏六色的,還有紮成拱門形狀的星星燈,歡欣鼓舞,迷路的緊張瞬間煙消雲散了。
回到帳篷,看到旁邊的人異樣的眼光,通過聊天發現,傳說中的野豬來過了,營地近百座帳篷,它唯獨拱了我所住的這座,打開了同住的小姐姐拉著鏈的書包,並叼走了壹袋面包。望著帳篷的洞,好氣又好笑,好笑的是旁邊的媽媽教育小朋友,妳再不聽話,那個拱了旁邊帳篷的野豬就會把妳叼走了。可氣的是,在這樣壹個海邊山沿,晚上是躲不了蚊子了。
太熱,掀開了帳篷的外層,隔著壹層紗望星空。無論怎樣,這壹刻,總是好的。而營地裏打牌聲,聊天聲,推杯換盞聲,壹直持續到深夜,而自己,也在這星辰下,伴著蚊子,睡去了。
早上5點剛過,營地的聲音又開始大起來,天也亮的刺眼,我睡覺的方向朝著東方,剛剛好,是日出的地方。5點40分日出,從5點20分起,壹群人就蹲在山涯邊舉著手機等待著了。
看完日出,過了6點,太陽出來,溫度陡然上升,我強撐著睡到了6點半,終於投降起床。收拾洗漱,折疊帳篷,準備集合坐船去徒步麥徑。走過昨晚那個迷失的路口,我不顧身後小夥伴異樣的眼光,決定要去看看昨天嚇得我魂不附體的古井裏究竟有什麽(其實更多是不想午夜夢回,這成為我噩夢的標配場景)。
看到後啞然失笑,只是壹個大大的水井罷了,淺淺的,村民為了防止跌落而加上的鐵網蓋,反而在黑夜裏嚇到了我。而那奇怪的聲音,是附近田園裏的鴨子,不知為何聲音短促,與尋常的聲音不同。而繼續走,便到了那個白天定不會走錯,夜裏卻謎壹樣的分叉路口。
回望,哈哈壹笑,這大抵是這段旅途最有趣的壹段記憶了。
據說,麥徑是全球十大徒步路段之壹,而這第2段是麥徑10段中最美的壹段。
乘坐快艇到了起點,剛下船,大雨瓢潑而至,明明出門時還是晴天。躲在亭子裏躲雨,不過5分鐘,雨便停了。於是出發,在“空山新雨後”,在濕熱中,而這時,陽光又冒出來湊熱鬧。
不得不承認的是,香港的山道和戶外,基礎設施確實做的很好,山道很少臺階,反而更多是輕便的防滑道,這樣的路修起來,似乎要比臺階更難壹些,至少做工要更復雜吧。初行2-3公裏,微喘,旁邊的小姐姐問,我們走了多遠了呢,前面的小哥哥答,大概3公裏吧,還有8公裏,加油!
瞬間讓我想起在百公裏徒步時聽來的壹個小段子:百公裏走到80公裏時,幾乎力氣用盡,完全靠著意誌力前行。這時路旁的誌願者為選手打氣,加油啊,只剩20公裏了,然後選手哭了,妳為什麽要告訴我(還有20公裏)呢。
這兩天是高考,壹路走麥徑,總不自覺地會蹦出幾首詩,如:東臨碣石,以觀滄海。每這時我就在想,若不是高考,我又怎能記住這樣的詩,且記這麽久呢。
壹路翻山越嶺,壹直走在領隊的身後,處於團隊的第二名位置。壹是確實覺得身體能釋放支撐速度的力量,其次是可以有更多的休息時間。而當領隊第n次停下來等其它隊友時,有兩個姑娘和壹個小哥哥忍不住跟領隊說他們不休息,要繼續走。而我,也不覺得累,慢慢的走在前面,還可以悠然的拍拍照,於是也繼續前行,卻不想至此開始壹個人的徒步。
樹林很是茂密,剛下過的雨水匯聚的小溪還未能完全沈澱泥土,這時陽光透過樹葉照進來,樹葉上的露珠散出好看的七色光,而連同小溪壹起變得夢幻起來。
我就這麽沈迷著,壹邊欣賞,壹邊找角度拍照,壹邊走。不多時來到了鹹田的海邊,那是全程最美的沙灘了。我擔心離隊太遠走岔路,便坐下來等領隊,往石板上壹趴,居然睡著了,直到領隊來叫醒我(大抵是粉色的防曬衣和書包,讓他確信那個睡著的就是他的隊員)。黃粱美夢之後(大概30分鐘吧),疲憊感盡消,我又壹馬當先的,獨自往前走,經過譚家灣的村莊看到了壹條美麗的河,和我想念的Exe river很像,忍不住停下來玩水,壹直玩到領隊又追上來超過我,才念念不舍的離開。
不曾想,過了壹個村莊,我便找不到領隊的影子了。憑著直覺,順著人來人往,在徒步道上前行,太陽更燦爛了,山道的坡度越來越抖,壹路都是上坡,連綿不絕。實在撐不住時,坐下來休息了3分鐘,感受到自己猛烈的心跳。
渾身上下被汗浸透了,循水聲,看見形成的壹小哇水,我突然理解了古裝電視劇裏在野外沐浴的女主角的心情。這樣大的太陽,這麽熱的天,如果能在這樣的水裏泡著,該多麽幸福啊。我壹步三回頭的離開,再看到水,忍不住摘下手套帽子,把手浸在水中,享受難得的涼意。
壹路和壹個小哥哥三次擦肩,前後而行,但我始終沒主動去搭話,大概是熱與累已經耗去我80%的註意力,還有20%,我壹直擔心自己是走錯了路,所以始終沒再遇見領隊。
而終點在我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出現,我壹時間感慨,這徒步還不夠盡興,似乎沒走多遠。在終點坐了近二十分鐘,領隊才匆匆趕來,這時的我,突然覺得,自己好像比在百公裏徒步時,又精進了許多。
從麥徑結束到西貢後,便搭了去市區的巴士,轉了地鐵去中環。有兩樣東西,從去年和方圓小姐香港遊之後,壹直心心年年,那個狼標誌奶茶店“芒果白露茉莉奶蓋”和聖約翰教堂。
而早上只吃了蘇打餅,中午搜了下,先去吃蘭芳園的豬扒包。沿著地圖走來走去,蘭芳園排隊的人太多於是作罷,但卻憑著記憶找到了cha lang的店,在下單的前壹秒,把芒果換成了新品菠蘿。無論是芒果/菠蘿,荔枝,甚至水蜜桃,似乎陪著冷萃的茉莉,都很好喝。
走去聖約翰教堂,裏面都是人,想著那就找個安靜的角落坐下吧,坐下後才發現,教堂牧師祭桌前,站著壹對穿婚紗和西服的男女,攝像機轉來轉去,我曾想,啊呀,遇到拍戲了。但認真的聽了會看了會,卻發現這真的是壹場婚禮。
牧師致敬辭後,雙方誓言,交換戒指。頌歌,而這是教堂的風琴演奏了《卡門》,讓我突然意識到,這居然是首婚禮曲子。儀式完成後,新人接受祝福,緩緩走向教堂門口時,《婚禮進行曲》響起。壹切那麽神聖,隆重,卻又溫暖,新娘哭了,新郎也哭了。聽新郎講他的誓言:
聽她門交換戒指時的誓言:
我不知道,國內的男女在結婚交換戒指時,是不是懂得這戒指的含義,是不是懂得貧賤不移,風雨同舟的含義,是不是能壹直把這時的誓言放在心裏,用壹生去遵守。
我不知道,他們是否會在接下來日常中爭吵,是否能相守相伴不離不棄走完壹生。我只是感動,婚姻可以有這樣聖潔而美好的開始,只是忍不住要流淚,能遇到這樣美好的時刻,對於只是想到教堂坐壹坐打個盹的我如此幸運。
這或許並不能直接改變我,壹個人或許更自在的想法,但卻在我心裏播下即美好的種子,或許生活的甜,就在於壹直沈浸在苦中的日子,偶爾會有這樣閃亮甜膩的時刻,而愈發的甜。苦或許是常態,甜卻需要特別的味蕾。
從香港回深圳的路變得輕快,出了教堂,心是平和的,又甜甜的。
從小,爸爸就很強調時間觀念,刷牙洗漱三分鐘,看電視不超過半小時,等等。有時看劇或賴床睡懶覺,都會有愧疚感。但這次出行,突然覺得,人生,有時就是慢悠悠過的。
上次有個人選說覺得我性子有點急,謀成曾說我,有種情緒上的認真,晚上睡覺有時去感受自己的狀態,有時也會覺得壹直處於壹個緊繃的狀態。這次休整,認真的感受了下,讓自己慢下來的感覺。其實該做的事都還是要去做,停下來想想,對於工作,對於努力奮鬥的目標卻更明確了。我覺得挺好。
或許,下壹次還會獨自出行。又或許,接下來還有很多要獨行的日子。但經歷這兩次徒步,與教堂的洗禮,以及回來和朋友講述這壹路的境遇。我突然覺得,優秀,漂亮,溫柔或許都不是衡量人的必要條件,學會真正與自己相處,才能享受壹個人的旅程。
席慕容說,吾已亭亭,無憂亦無懼。
嗯,29歲,我不怕,在人群中獨行。